第70章 遜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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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遜位
賀玉階望著面前渾身罩在鬥篷裏的少女, 她似乎有些不耐，不過他並不在意只是道：“郡主有所不知，此事幹系重大某這才迫不得已請郡主一見。”
雲皎只覺他恐怕所言有些托大, 卻聽他道：“聖人恐怕已在準備身後事了。”
雲皎心中悚然一驚, 這還真是個天大的消息, “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她日日在聖人身側, 也沒有瞧出來, 便有些疑心賀玉階是不是有些誇大。
“自然是真的。”賀玉階點頭, 他一知曉此事, 便立刻前來同雲皎說了。
雲皎沈吟道：“此事幹系重大, 不可告訴旁人。”說罷匆匆提著燈籠離去。
望著少女匆忙離去的背影，賀玉階無奈, 他未曾想到郡主竟如此冷心冷情, 不過好在他有信心, 自己能捂熱那顆心。
雲皎匆忙回到了自己院中，水都未曾喝一口, 只是對窈娘道：“我離開之後可有什麽異常？”
窈娘搖了搖頭，“不曾。”雲皎這才松懈下來，今日的事情, 自然不能傳出去。
只是她躺在床榻之上, 怎麽也睡不著, 翻來覆去耳邊依舊是賀玉階那句話。
其實此時, 裝作什麽都未曾發生，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畢竟阿耶已為太子, 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皇帝。
可是，阿耶會甘心嗎？失去了那麽多, 忍耐著就是為了這個位置……
雲皎想了又想，卻怎麽也沒了困意，第二日起了身，依舊精神萎靡，眼下有著一團烏青。
窈娘不由得關切，“郡主這是怎麽了？”
縱然窈娘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可她也不敢說出來，她只得淺笑著道：“昨夜沒睡好。”窈娘自然不疑有她，“那郡主可得註意些，要不婢子命人去做些能舒緩精神的吃食？”
雲皎想了想，並未反駁只點了點頭，窈娘總是這樣關心自己。
及至午後，侍女總算前來回稟道：“姚娘子她們已到了，如今還在安頓。”
這消息令雲皎精神一振，不過她又想著她們估計還得收拾收拾今晚的住所，自己倒不好立刻便去。
香山上的佛寺居多，房屋便少了，大部分人都是借住在寺中，就連聖人，也不過是選了香火最鼎盛的寺廟中的禪房下榻，自然跟住在神都時沒法比，不過這倒方便了她日日禮佛參禪，雲皎能住下來也是沾了聖人的光。
這樣想著，雲皎靠看書消磨了一下時間，又用過晚膳，躺在床榻之上，她刻意不去想此事，只安心闔上了眼，心中不免期待起明日來。
*
李鶴穿過長長的宮中長廊，這條路他已走得慣熟，也不需要宮人引路。
一路上，自然有相熟的官員同他行禮，李鶴皆不遠不近的接了，他一貫是這樣的，明哲保身不朋不黨。
昔年魏王還在時，他便冷眼瞧著，魏王此人從前性格乖張、行事暴戾，若不是魏王世子的事情一下對他打擊太大，再如此下去，自己日後也留他不得……
這樣想著，總算是走到了宮門口，負責駐守宮門的金吾衛一見是李鶴，立時便放了行，畢竟如今聖人不在神都，太子行監國之能。
出了宮門，他方才能喘上一口氣，許是心中想著事，他愈發加快了腳步。
才剛至府上，便有仆從來報，“許相公前來拜訪。”
李鶴想了想，還是更衣換下蟒袍，這才前去見客。
許浚州已在花廳候了一陣，這才等到李鶴前來，不過他並不焦躁，甚至可以說耐心十足。
“見過太子殿下。”許浚州起身將手交叉著行禮，李鶴只虛扶一下，“許大人實在不必如此。”
許浚州行完了禮，方才道：“殿下恐怕也清楚，聖人怕是時日無多。”
若在以往，李鶴必定會被嚇住，可如今他只是沈默，自己一雙兒女，死的死離的離，可他卻不得不忍耐。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浚州繼續道：“也不是要傷害聖人，畢竟殿下純孝又如何忍心落到那種境地，不過是讓聖人寫下退位詔書，好卸下重擔當個太上皇罷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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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鶴尚在猶疑，“此事幹系重大，你先容我想一想罷。”
許浚州心中有些明悟，當即拱手道：“自然，殿下好好思量便是，若是同意此事，某定會為殿下肝腦塗地。”
送走許浚州，李鶴頗有些心神不寧，又想自己許久未曾進柳氏的院子，當即前去，只說自己要與柳氏一道用晚膳。
或許許浚州先前也拜訪過她，柳氏面上出乎意料的平靜，晚膳桌上她替李鶴夾了一筷子菜，心中卻忍不住湧出悲痛，“你難道忘了臨兒是怎麽死的？三娘為了不牽連我們，被迫骨肉分離。”
她此刻有些失態，已拋卻了尊稱，說著說著便已泣不成聲，李鶴自然也是流下淚來，“我怎麽可能忘記，可如今四娘還小祉兒更是尚在幼年，若是事敗，你要他們怎麽辦？”
柳氏冷笑一聲，“倘若聖人臨死前忽然改了主意也未可知，畢竟聖心難測，倒不如博上一博。”
李鶴只得無奈扶額嘆息，“既然如此，便依許浚州所言，先行準備一番。”
*
今日天氣尚好，雲皎坐在廊下波斯進貢來的毯子之上，候著姚蕊她們前來。
不多時，便聽得一陣嬉鬧之聲，三人並肩而行前來此處。
一旁的小幾上是盛著葡萄酒的杯盞，盧江婉先行坐下拿起一杯，姚蕊與顏青璃隨後。
眾人飲下一口，色如雲霞，味道醇厚。雲皎便笑問，“這一批是新供上來的酒，味道如何？”
姚蕊亦是微笑，“四娘的東西，自然是很好。”畢竟如今她多重光環加身，身份不再是普通的太子之女，想要弄來有些珍惜的葡萄酒也不是難事。
盧江婉則表示自己還要飲一杯，顏青璃只是笑容滿面。
侍女們又端來菊花撥霞供的鍋子與各色菜肴，這是雲皎昨日特意囑咐備好，今日直接便可以用上。
鍋內熱氣喧騰，侍女將肉煮進去還需一段時間才能好，四人便說起閑話來。
盧江婉提起玉岑，“玉姐姐已習慣了在涼州的生活，聽說也抵禦了幾次外族前來劫掠。”
邊境的外族缺少生存資源，劫掠城中百姓是常有的事情，不過他們也知道不可將事情做絕，往常涼州刺史恐怕也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雲皎便道：“那就好，我與她有數面之緣，如今聽見這消息也真心為她覺得高興。”
說話間，鍋裏的肉也開了，被煮透成了粉紅色，於是四人便開始夾肉吃，此時的蘸料不夠豐富，只能蘸醋與一些研制成粉末的胡椒，雲皎不免有些遺憾，她想如果有蠔油就好了。
其餘三人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想法，只覺得撥霞供煮過的肉鮮美異常，吃過一輪覆又下肉，姚蕊對顏青璃道：“璃娘，進宮之事你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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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青璃笑了笑，“六七成總是有的。”只是入了宮，便不如從前那般好見面了，想到這或許是四人最後一次齊聚，氣氛頓時便有些下去。
還是盧江婉打破這種氣氛，“好了，都這樣垂頭喪氣的像什麽話，誰說日後便不能再見了？”
雲皎見她如此，心中也放了心，“婉娘姐姐說的是，日後定會再見。”
這樣一鬧，倒沖淡了愁緒，吃飽喝足後，四人總覺得閑著無聊，索性打起葉子戲來。
雲皎還是第一次玩這個不太熟練，顏青璃也不大擅長，是以大部分時候都是盧江婉與手氣好的姚蕊贏，打了兩個時辰的牌以後，四人都有些困頓，用過了晚膳便躺在雕花大床上，香山之行也要接近尾聲，明日恐怕便要回神都。
雲皎望著床榻上的帷幔，“如果永遠這樣就好了，可惜，人為什麽要長大啊。”
顏青璃笑她，“又說傻話，長大是因為要承擔責任啊。現在的日子是很好，可我們沒辦法過一輩子的，四娘。”
姚蕊點頭示意自己讚同顏青璃的說法，盧江婉卻道：“因為我們是家族的女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璃娘要當女官，蕊娘要經營姚家的生意，而我這要繼承盧家從前的事業。”
雲皎未曾想到，盧江婉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我知道了，那我們一定要成為最厲害的那個，這樣旁人才不會輕視於我們。”
就這樣，在香山的最後一日在四人的吵吵鬧鬧中結束，第二日送走三人後，雲皎也該啟程。
聖人在香山住的差不多，攜儀仗返回神都，路途不過三五日，不過等到進入神都時，氣氛卻凝重起來。
太子李鶴守在宮門口，身後是羽林禁軍，看起來不像接駕那麽簡單。
只聽他道：“兒臣恭迎聖人回京。”
聖人坐在車輦之上見此陣仗，不由得冷笑，“這是什麽意思？太子可是要威逼於朕？”
“不敢，只是顧念聖人如今的身體，還是下詔自請退位成太上皇，方才能好好頤養天年。”李鶴面無表情道。
“那朕要是不答應呢。”車輦之上的聖人雖衰弱，氣勢依舊震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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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玉階望著面前渾身罩在鬥篷裏的少女, 她似乎有些不耐，不過他並不在意只是道：“郡主有所不知，此事幹系重大某這才迫不得已請郡主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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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皎心中悚然一驚, 這還真是個天大的消息, “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她日日在聖人身側, 也沒有瞧出來, 便有些疑心賀玉階是不是有些誇大。
“自然是真的。”賀玉階點頭, 他一知曉此事, 便立刻前來同雲皎說了。
雲皎沈吟道：“此事幹系重大, 不可告訴旁人。”說罷匆匆提著燈籠離去。
望著少女匆忙離去的背影，賀玉階無奈, 他未曾想到郡主竟如此冷心冷情, 不過好在他有信心, 自己能捂熱那顆心。
雲皎匆忙回到了自己院中，水都未曾喝一口, 只是對窈娘道：“我離開之後可有什麽異常？”
窈娘搖了搖頭，“不曾。”雲皎這才松懈下來，今日的事情, 自然不能傳出去。
只是她躺在床榻之上, 怎麽也睡不著, 翻來覆去耳邊依舊是賀玉階那句話。
其實此時, 裝作什麽都未曾發生，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畢竟阿耶已為太子, 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皇帝。
可是，阿耶會甘心嗎？失去了那麽多, 忍耐著就是為了這個位置……
雲皎想了又想，卻怎麽也沒了困意，第二日起了身，依舊精神萎靡，眼下有著一團烏青。
窈娘不由得關切，“郡主這是怎麽了？”
縱然窈娘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可她也不敢說出來，她只得淺笑著道：“昨夜沒睡好。”窈娘自然不疑有她，“那郡主可得註意些，要不婢子命人去做些能舒緩精神的吃食？”
雲皎想了想，並未反駁只點了點頭，窈娘總是這樣關心自己。
及至午後，侍女總算前來回稟道：“姚娘子她們已到了，如今還在安頓。”
這消息令雲皎精神一振，不過她又想著她們估計還得收拾收拾今晚的住所，自己倒不好立刻便去。
香山上的佛寺居多，房屋便少了，大部分人都是借住在寺中，就連聖人，也不過是選了香火最鼎盛的寺廟中的禪房下榻，自然跟住在神都時沒法比，不過這倒方便了她日日禮佛參禪，雲皎能住下來也是沾了聖人的光。
這樣想著，雲皎靠看書消磨了一下時間，又用過晚膳，躺在床榻之上，她刻意不去想此事，只安心闔上了眼，心中不免期待起明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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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鶴穿過長長的宮中長廊，這條路他已走得慣熟，也不需要宮人引路。
一路上，自然有相熟的官員同他行禮，李鶴皆不遠不近的接了，他一貫是這樣的，明哲保身不朋不黨。
昔年魏王還在時，他便冷眼瞧著，魏王此人從前性格乖張、行事暴戾，若不是魏王世子的事情一下對他打擊太大，再如此下去，自己日後也留他不得……
這樣想著，總算是走到了宮門口，負責駐守宮門的金吾衛一見是李鶴，立時便放了行，畢竟如今聖人不在神都，太子行監國之能。
出了宮門，他方才能喘上一口氣，許是心中想著事，他愈發加快了腳步。
才剛至府上，便有仆從來報，“許相公前來拜訪。”
李鶴想了想，還是更衣換下蟒袍，這才前去見客。
許浚州已在花廳候了一陣，這才等到李鶴前來，不過他並不焦躁，甚至可以說耐心十足。
“見過太子殿下。”許浚州起身將手交叉著行禮，李鶴只虛扶一下，“許大人實在不必如此。”
許浚州行完了禮，方才道：“殿下恐怕也清楚，聖人怕是時日無多。”
若在以往，李鶴必定會被嚇住，可如今他只是沈默，自己一雙兒女，死的死離的離，可他卻不得不忍耐。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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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許浚州，李鶴頗有些心神不寧，又想自己許久未曾進柳氏的院子，當即前去，只說自己要與柳氏一道用晚膳。
或許許浚州先前也拜訪過她，柳氏面上出乎意料的平靜，晚膳桌上她替李鶴夾了一筷子菜，心中卻忍不住湧出悲痛，“你難道忘了臨兒是怎麽死的？三娘為了不牽連我們，被迫骨肉分離。”
她此刻有些失態，已拋卻了尊稱，說著說著便已泣不成聲，李鶴自然也是流下淚來，“我怎麽可能忘記，可如今四娘還小祉兒更是尚在幼年，若是事敗，你要他們怎麽辦？”
柳氏冷笑一聲，“倘若聖人臨死前忽然改了主意也未可知，畢竟聖心難測，倒不如博上一博。”
李鶴只得無奈扶額嘆息，“既然如此，便依許浚州所言，先行準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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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便聽得一陣嬉鬧之聲，三人並肩而行前來此處。
一旁的小幾上是盛著葡萄酒的杯盞，盧江婉先行坐下拿起一杯，姚蕊與顏青璃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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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皎便道：“那就好，我與她有數面之緣，如今聽見這消息也真心為她覺得高興。”
說話間，鍋裏的肉也開了，被煮透成了粉紅色，於是四人便開始夾肉吃，此時的蘸料不夠豐富，只能蘸醋與一些研制成粉末的胡椒，雲皎不免有些遺憾，她想如果有蠔油就好了。
其餘三人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想法，只覺得撥霞供煮過的肉鮮美異常，吃過一輪覆又下肉，姚蕊對顏青璃道：“璃娘，進宮之事你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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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盧江婉打破這種氣氛，“好了，都這樣垂頭喪氣的像什麽話，誰說日後便不能再見了？”
雲皎見她如此，心中也放了心，“婉娘姐姐說的是，日後定會再見。”
這樣一鬧，倒沖淡了愁緒，吃飽喝足後，四人總覺得閑著無聊，索性打起葉子戲來。
雲皎還是第一次玩這個不太熟練，顏青璃也不大擅長，是以大部分時候都是盧江婉與手氣好的姚蕊贏，打了兩個時辰的牌以後，四人都有些困頓，用過了晚膳便躺在雕花大床上，香山之行也要接近尾聲，明日恐怕便要回神都。
雲皎望著床榻上的帷幔，“如果永遠這樣就好了，可惜，人為什麽要長大啊。”
顏青璃笑她，“又說傻話，長大是因為要承擔責任啊。現在的日子是很好，可我們沒辦法過一輩子的，四娘。”
姚蕊點頭示意自己讚同顏青璃的說法，盧江婉卻道：“因為我們是家族的女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璃娘要當女官，蕊娘要經營姚家的生意，而我這要繼承盧家從前的事業。”
雲皎未曾想到，盧江婉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我知道了，那我們一定要成為最厲害的那個，這樣旁人才不會輕視於我們。”
就這樣，在香山的最後一日在四人的吵吵鬧鬧中結束，第二日送走三人後，雲皎也該啟程。
聖人在香山住的差不多，攜儀仗返回神都，路途不過三五日，不過等到進入神都時，氣氛卻凝重起來。
太子李鶴守在宮門口，身後是羽林禁軍，看起來不像接駕那麽簡單。
只聽他道：“兒臣恭迎聖人回京。”
聖人坐在車輦之上見此陣仗，不由得冷笑，“這是什麽意思？太子可是要威逼於朕？”
“不敢，只是顧念聖人如今的身體，還是下詔自請退位成太上皇，方才能好好頤養天年。”李鶴面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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